《中国商标和专利：非市场因素对申请趋势和知识产权制度的影响》报告

美国专利商标局项目团队：

MichaelMangelson

ElaineT.L. Wu

MichaelDiehl

Lubing(Larry) Lian

Qian(Kelly) Sheng

DuncanWillson

致谢：

我们感谢美国专利商标局政策和国际事务办公室的同事，感谢他们提供的有用的起草建议，研究和分析。Mary Critharis和Andrew A. Toole提供了非常有见地的评论。

介绍：

中国商标在美国申请的数量越来越多，令人可疑，这促使美国专利和商标局(USPTO)研究这种发展的原因。2019年，中国的商标和专利申请数量是历史上最高的。有关部门，共收到中国商标申请780万件，实用专利申请150万件，占接近全球总数的一半。这些数值的趋势，已经引起了相当大的关注。中国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申请，除了受到正常驱动的市场因素的影响，也会受到非市场因素影响：如补贴，政府授权，恶意的商标申请，还有防御对策。本文考察了中国申请增加的原因，包括这些非市场因素的贡献。最精彩的部分是：这些数据如何夸大创新和品牌的创建。此外，本文还探讨了专利和商标申请的非市场因素动机是如何影响了USPTO、中国扩大专利和商标审查系统的能力以及中国混乱的登记制度，这使得查询变得复杂，并可能缩小保护的范围。

一、中国商标和专利申请的趋势

2019年，中国商标局共收到780万件商标申请，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共收到各类专利申请约430万件。在国际上,在有关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马德里协议)下，中国的申请正在上升。同样，专利申请是根据《专利合作条约》(PCT)。2019年中国首次超越美国.与全球申请总量相比，中国申请数量之大令人震惊。2019年，在国内提交的商标申请方面，以阶级数(用来协调不同司法管辖区之间的比较)来衡量，中国获得了一半以上的支持(51.4%)。图1显示，2018年中国的商标申请量超过了TM5(世界上最大的五个商标局:中国、美国、韩国、日本和欧洲)的其他成员。中国申请人提交的马德里协议申请正在增加，但与中国庞大的国内申请数量相比仍较低。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 2018年国别申报数据，美国在《马德里议定书》申报方面领先，其次是德国，然后是中国。

图一：2018年TM5国家和地区的商标申请

来源:摘自《TM5常用统计指标2018》(截至撰写本文时最新提供)第1页图，

http://tmfive.org/wpcontent/uploads/2020/06/CSIGraphstm5_2018.pdf

注:CNIPA =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EUIPO = 欧盟知识产权局;JPO =日本专利局;KIPO =韩国知识产权局;USPTO =美国专利和商标局。

关于专利申请方面,2018年申请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申请约占专利申请总量的64%，82%的专利被授予专利权。尽管2018年中国实用专利(中国称为“发明专利”)申请仅占2018年中国专利申请总量的三分之一左右，但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数据显示：其数量仍超过150万件，占2018全球实用专利申请的近一半(46.4%)。图2显示，2013年至2017年，中国的实用专利申请量远远超过了世界上其他最大的专利局，包括其他IP5国家(美国、日本、韩国、欧洲)和其他国家的专利局。如前所述，中国最近的PCT申请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多。

图2:2013-2017年IP5和其他国家的实用专利申请情况

来源:摘自图3.4，《2018年IP5统计报告》，

www.fiveipoffices.org/statistics/statisticsreports/2018edition

注:EPC =欧洲专利公约

二、推动商标申请数量增长的非市场因素

商标通过使品牌所有者的商品和服务在市场上与众不同而赋予其商业价值。通过明确确立与商标有关的权利，商标还可以促进品牌所有者与他人建立商业关系和获取资本。尽管这些观点在每个国家都适用，但在中国，更多的非市场因素推动了商标申请。这些考虑包括补贴、政府指令，恶意的申请人，采用善意的对策的申请人。

第一个非市场因素是补贴。据报道，中国已经采取了70多项地方商标补贴措施，包括针对国内和国外申请和注册的措施。由于这些补贴的数额往往超过商标注册的成本，在中国，理性的经济行动者可能会选择申请商标，而不打算在商业上使用该商标。虽然USPTO不知道中国商标申请中由补贴驱动的比例，但它观察到了中国对外国商标申请提供补贴的影响。在深圳和其他城市开始为海外贸易申请提供补贴后，美国专利商标局(USPTO)遭遇了源自中国的欺诈商标申请激增。

深圳的具体情况是有指导意义的。2013年，深圳颁布了《操作程序》，允许申请人在包括美国在内的符合条件的国家申请5000元人民币(约合750美元)的商标注册补贴。2015年，美国专利商标局将其最低成本的全电子申请费用降至225美元后，向美国专利商标局提交申请的费用大大低于补贴金额。四年间(2013-2017财年)，来自中国的美国商标申请增加了124%，2017财年，其中来自深圳的申请占中国商标申请的42%以上。

2019年7月18日，时任商标专员的玛丽·博尼·丹尼森(Mary Boney Denison)在国会小组委员会作证时表示，来自中国的商标申请从“2014财政年度的约5161件增加到2018财政年度的约54064件”(后一数字随后被修订为58066)。图3描述了申请数量的增长以及年度百分比的增长。丹尼森局长进一步证实:“申请数量的急剧上升与不准确和虚假的使用要求的上升相一致，这些要求可能会破坏商标注册的可靠性。” 一项学术研究估计了2017年源自中国并在美国专利商标局提交的商标申请中，仅在服装类商品中出现的欺诈性使用样本的频率。

根据该研究的作者在国会小组委员会面前的证词，这些基于使用的申请中大约有三分之二包含欺诈样本，这表明这些商标没有用于商业用途。也许是认识到了这个问题，2020年1月6日， CNIPA宣布，中国计划“清理”知识产权补贴，部分措施是取消大额的商标补贴。   然而，在2020年3月11日，中国指示其国有企业在马德里体系下增加50%的商标国际注册申请。这一政府指令是推动商标申请的第二个非市场因素的例子，因为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中国地方政府将继续提供并增加非市场激励措施，特别是国际申请。

图3:2013- 2019财年来自中国的USPTO商标申请和增长百分比

来源:作者的计算基于内部USPTO数据。

第三个推动中国商标申请数量增长的非市场因素是，当事人试图通过恶意注册商标获利的情况屡见不鲜。恶意申请人没有使用标志来区分其合法商品和服务的意图。没有商业相关性或相关商誉的标志缺乏价值，并使商标注册变得杂乱。中国商标保护和执行框架的某些方面使恶意申请人有可能在该国注册大量的商标。

根据在中国经营的合法品牌所有者的说法，这些恶意申请人可能注册商标用于下列用途(1)“赎”给他们合法的所有者；(2)未经授权出售看似与其合法所有人的商品或服务相类似的商品或服务，以“搭便车”利用所有人的善意；(3)阻止合法权利人进入中国市场，或者阻止权利人向电子商务平台发出下架侵权产品的通知。

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CFDA) 2018年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CFDA会员在中国是恶意商标注册的目标。调查显示，超过181名申请人对一个以上的CFDA成员提出恶意申请，其中三分之二以上的申请人申请了50个或50个以上的商标，四分之三以上的申请人除了在商标上投机外没有其他业务。中国研究人员已经表明，大多数在中国注册商标最多的公司都是不知名的公司或与已知商标盗版有关联的公司，而不是知名品牌。

第四个推动中国商标申请数量增长的非市场因素，是合法品牌所有者善意注册的未使用商标;这些商标的注册，是为了对抗人们担心的对同一商标的恶意注册。面对恶意申请人的潜在威胁，拥有足够财力的品牌所有人可以在不打算将商标用于商业用途的情况下，跨多个类别和子类的商品和服务，在中国就其商标提出先发制人的防御性申请。例如,搜索中国面向公众的商标数据库显示,索尼公司(Sony corp .) 2019年12月26日,申请独立的“索尼”商标在所有45类，尽管在2010年5月、2008年11月、1985年 已经在所有45类申请一个独立的索尼商标。

三、商标制度的含义

非市场因素推动了商标申请和注册趋势，从而破坏了商标注册的可靠性，从深圳补贴案可以看出，提交给美国专利商标局的欺诈性商标申请数量相应增加。由补贴推动的商标申请也扩大了中国商标审查员和审查机构的能力，并使中国的商标注册变得杂乱。反过来，混乱的注册会使清理查询变得复杂，并可能缩小从事合法销售商品和服务的商标持有人所能得到的保护范围。

同样的观点也适用于恶意申请。恶意注册不是有用的商品和服务的来源标识符，而是合法商业的障碍。这种做法也导致了对未使用的商标的防御性备案。虽然防御性申请可能被视为一种合法的反制措施，但它们增加了当事人试图将中国的商标制度用于其预期目的的成本。作为一个实际问题，这样的对策可能也超出了许多试图在中国做生意的中小企业的财务能力范围。

四、补贴和政府指令有助于推动专利申请趋势

专利赋予专利持有者商业价值，通过在有限的期限内提供与所声称的发明有关的专有权，它们有助于创新者与他人建立商业关系和获得资金。和商标一样，专利在中国和其他地方发挥着这种作用，但中国的专利申请也受到非市场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包括各种补贴和政府授权。它们的存在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中国专利的商业价值相对于其他一些国家来说较低。与其他一些国家相比，有几个指标可以衡量。

根据巴黎莱昂纳德·达芬奇管理学院丹·普鲁特教授和上海同济大学法学院的张涛乐说法，中国大陆31个省(市)有专利补贴计划。这一观察结果与中国已报道的195项补贴措施一致。正如商标补贴一样，许多专利补贴提供的财政激励大于获得专利的成本，如下面的例子所示。

中国还为国有企业，大学，公共研究机构和政府官员制定了国家专利目标。的确,Prud'homme和Zhang解释说，补贴和目标是中国“以知识产权为条件的国家激励体系的一部分——包括对专利的补贴，与专利相关的税收激励，以及其他货币和非货币奖励——作为实现(创新)目标的一种工具。”最近宣布的目标似乎证实了中国继续致力于这种方式。2020年3月11日，中国指示其128家中央所有制企业在2025年前将美国和其他外国专利的持有翻一番。补贴可能是中国PCT申请数量迅速增长的主要原因。2019年，上海市政府将每个申请人国际专利申请的最高年度补贴从100万元人民币(约合14.2万美元)提高到1000万元人民币(约合142万美元)，将每个专利补贴从3万元人民币(约合4500美元)提高到5万元人民币(约合7500美元)。国内专利的每项专利补贴降至2500元人民币(370美元)。

北京政府也采取了类似的措施。根据后来的措施2019年12月生效，一个申请人目前每年享有高达2000万元人民币(300万美元)的外国专利补贴(从15万美元)。300万美元的上限高于国内专利200万人民币(30万美元)的上限。北京市还将每项外国专利补贴从2万元人民币(3000美元)提高到5万元人民币(7500美元)。每项外国专利补贴7500美元，高于每项国内专利补贴1000元人民币(合150美元)。与商标一样，补贴可能会鼓励各方寻求专利以获得补贴，而不是保护一项创新。它们似乎也会激发战略性的申请行为，包括将一个专利申请拆分为多个申请，以达到特定的创新指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一份工作报告分析了专利申请申请的周期性年终激增，这与中国地方政府每年设定的专利申请配额相符。通过研究去年12月申请中共同发明人数量的变化，该论文得出结论，中国(而不是外国)申请人可能会“分割创新产出，提出更多的申请”，以满足年度配额。

图4:2018年IP5国家对外申请与国内申请的比例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WIPO知识产权统计数据中心的数据计算，www.wipo.int /ipstats/index.htm?tab=patent。

五、对中国专利制度的影响

非市场因素的影响，如：补贴、政府指令对中国专利的影响，让人对后来颁发的专利的商业价值产生了质疑。从多项指标来看，与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的专利相比，中国专利的商业价值较低。其中两项措施包括国内发明人向海外申请专利保护的比率以及发明人将专利商业化的程度。中国发明家寻求外国专利保护的频率不如美国发明家，因为专利属于领土，希望得到国际保护的发明家必须考虑在国内外申请专利。在国外申请专利的比率被视为一项专利商业价值的指标，因为较低的预期投资回报率阻碍了与国外申请相关的额外费用。中国作为世界上主要的商品出口国(包括全球高科技产品出口)的地位表明，中国的发明者应该经常为发明申请外国保护，只要出口的商品包括中方专利的技术。然而，数据显示，中国专利申请人寻求外国保护的可能性远低于美国发明家。2018年，每100份国内申请中，中国申请者申请5份国外申请。相比之下,美国缔约方每提交100份国内申请，就提交80份国外申请。对于一些较小市场的发明家来说，这个比例仍然更高。图4显示了所有IP5国家的外国申报比率。中国的5/100比率低于其他IP5国家的42/100至202/100。

图5:2019年各IP5国家和地区的知识产权许可收入(数十亿美元)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的数据计算，

https://databank.worldbank.org/source/world-development-indicators。

换句话说，尽管中国的发明者在中国国内提交的专利申请远远多于美国的发明者在美国提交的专利申请。美国的发明者向国外提交了更多的申请。根据这一标准，2018年，美国发明人在全球排名第一，有23万多件外国申请，中国发明人排名第五，有66429件外国申请。中国相对较低的海外申请数量可能反映了这样一种评估，即海外申请的投资回报不足以抵消与海外申请相关的额外费用。

在知识产权商品化许可中中国发明家落后于美国发明家，知识产权商品化许可是知识产权商品化的主要手段之一。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2020年全球创新指数》(2020 Global Innovation Index)，美国在知识产权收入占贸易总额的比例上排名第一，而中国在这一比例上排名第44位。2019年，美国占全球许可收入总额的32.5%;中国占1.7百分比。图5描述了2019年IP5国家和地区的知识产权许可收入(不包括国内许可)。中国的知识产权许可收入占贸易的比例是中国专利和其他知识产权价值相对较低的另一个指标。

总结：

近年来，中国的商标和专利申请量已经超过了全球竞争对手。一些观察人士认为，一个国家的商标和专利申请量可以反映其品牌创造和创新的强度。虽然对中国的数字比较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与它在这些领域的强度有关，但在没有附加背景的情况下，不应得出这方面的结论。在中国，非市场因素，包括补贴、政府指令、恶意商标申请以及由此产生的应对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商标和专利申请活动。如果不考虑非市场因素的作用，基于商标和专利申请原始数量的跨度比较，可能夸大中国的品牌创造和创新活动。这些非市场因素也在损害国内和国外的注册，扩大了中国专利和商标审查机构的能力，缩小了合法权利持有人可得到保护的范围。

来源：美国专利和商标局(USPTO)

翻译人员：冀米雪